2)序皇帝·公主·卿_陋篇(古言,NP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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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迷住了。过后女君羞恼。文鸢也因此挨了一巴掌。

  她肿着脸的日子少有,因为人人都怜惜她的脸。但她孤独的日子很多,因为人人都嫌她温吞木讷。后梁帝看她成天不与人交谈,怕她变成哑巴,就让她去学酌酒,酌给其余皇子公主。

  在相思殿上,舞人胡旋时,文鸢便提了酒壶,做拙劣的服侍。兄弟姐妹的笑颜一张接一张,让她生怯,擎不住壶。酒从杯口溢出,沿着弧肚流淌,盘在圆底上,惹笑一位皇子。他摆弄着鬓发逗她:“酒壶漏了!漏了吔!”坐在上首的后梁帝却摇头,像是听岔了,拿玉箸一指文鸢:“陋!”

  文鸢在众皇子公主的轻叹声中退下。从此谁与她说话都要添一些注意——身负君言为“陋”的公主。

  站在新起的行宫下,文鸢仰头看奔虎瓦当。

  迷一样的灵飞宫,流光溢彩,静如空巢。

  “楚王命人送来山楂,赵王命人送来栗子,豫靖侯亲送来的鹧鸪,还有鹛弋公主的一封信。”帝驾离开后,黄门来送东西,匆匆地报着名录。谁都能看出他们的为难。

  但文鸢看不出,只会“唔唔”地点头应着,目光还在奔虎瓦当上流连,终于让其中一个黄门顿脚高声:“公主快些吧!”

  晴天霹雳的男子声。

  文鸢心惊肉跳,接到手的山楂撒了满地。

  她来不及捡,只提了赵王的栗子,仓皇跨过宫门,没在廊柱间。

  “陋……”黄门疲于奔命,将火气撒向文鸢美丽缥缈的背影。

  他们去拾山楂,头顶横出遮天蔽日的影。

  一个黄门发现时,各个黄门都已伏下,以两膝轴转身体。呼声与方才埋怨公主“陋”的声音全然不同,风中林叶一般:“息大人!”

  息再纵马,从领头的黄门顶上跃过。身后羽林排开,群山一样。森森的尚方剑,从当朝九卿之手,延至马蹄处。奔虎和日光同流,让剑璀璨如白雪。

  黄门清楚息大人不是嗜杀的长官,看到剑的寒光,便颤抖称错,退在地上等候发落。

  “侮辱王侯是死罪”,息再高准,欲笑未笑的时候,阴影在眼底的深泓里。他绕黄门走马一圈,踏扁几颗山楂,“诸位内侍官,为何轻怠楚王的礼物?”

  黄门这才知道大难临头了,三三两两凄楚地望着息再。从息再不悦的笑脸上,他们窥见端倪,印证了一些宫闱风行的猜想——息大人仕途正盛,受宴会、爵级、黄金、安车驷马赐,正是皇苑作赋臣,却在数日前被皇帝召到阶前,亲自交予灵飞宫:“息卿,灵飞宫,又可称作你的宫殿。”这份工作折寿折德,大概不是以上卿为目标的重臣所爱。息大人虽然在百官身前大拜,成了行宫之主,出省任灵飞令的路上,却除去冕冠,让极美的长发飒飒入秋风。

  但为君故,臣心壅塞。也活该黄门倒霉,遇到了君臣龃龉中,最不能启齿的节处。

  “息大人!”“息大人!”

  黄门捡完山楂,犹然一声接一声呼唤,被息再示意噤声,霎时一过就没了命。

  血迹由尘埃来清。羽林得到息再的命令,准备进驻行宫。走前,他们看了一眼杨柳间的鹧鸪鸟:“大人,豫靖侯的礼怎么办?”

  “豫靖侯在何处?”

  “豫靖侯封县离行宫不远。方才圣君不准,他没能与公主见面,现在大概已回县中了。”

  “那将鹧鸪捕下吧。豫靖侯再来时,我原物奉还。”

  小队人马去捕鸟。息再领着大批羽林巡宫墙。黑云压在南天门,年轻的行宫令踩四面疾风,观察宫殿建势,走到宫城极北,看见一只猫。

  玛瑙色的猫,神态很恬静。

  息再命人将它抱下宫墙丢开:“远些。”他话音刚落,不久前仓皇跑进灵飞宫门的娇小的影,已经在他眼前恍惚了几个来回。

  息再的沉思摆给人看,不给人懂。

  他勒转马头,领军由西门进。蛰伏在各个角落的躯体都不现身,安静地注视。宫中的林木枝却很张狂,横在路上,被息再以两指掐断。后来,息再又用折来的树枝弄残了豫靖侯的鹧鸪。

  最大的一场雨前,灵飞宫中各池早就是盈盈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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