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)十九、相忘于江湖_上品寒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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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触目可见河床泥浆里有鱼儿扑腾,这钱唐江水干涸得极快,这些鱼儿都来不及游到江中央的水流去就被困住了——

  谢道韫蹑衣下了江岸,见一个小洼里一条小鲫鱼鼓着腮冒泡,洼里的水即将干涸,小鱼扑腾得辛苦,谢道韫摇摇头,捉起那尾小鱼用力丢向不远处的水中,那恹恹欲毙的鱼儿一到了水里倏忽一旋,就无影无踪了,谢道韫自言自语道:“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——寻找江湖也很难得啊。”忽然想:“子重此时想必已在长安了吧,他在做什么?”

  ……

  这日是五月二十七,四千里外的陈操之此时正在等候秦王苻坚的接见,这是炎夏的午后,但长安城却不觉炎热,建章宫高大巍峨,凉风飒然,暑气全消——

  陈操之立在待漏檐下,看着日光和荫影,心驰千里,想着家乡钱唐、想着持续数月的干旱不知是否缓解?想着嫂子和一对侄儿侄女、又不知陆葳蕤可好?陆始、陆禽这贤父子没有威逼她吧?还有,英台兄别来无恙?

  这时,宦官赵整出来请陈操之入殿,对于这个赵整,陈操之比较敬重,此人虽是宦侍,但无宦侍的恶习,不贪不佞,忠义耿直,史载慕容垂降秦后,其夫人小段氏有宠于苻坚,苻坚曾与小段氏同车游园,赵整直谏,苻坚惭愧,命小段氏下车回府,此后苻坚有没有再宠幸慕容垂夫人不得而知,不见于史册,苻坚此人堪称典型的妇人之仁,成事不足败事有余,慕容垂来降时他喜出望外,王猛认为慕容垂是枭雄,是驯服不了的,建议苻坚杀掉慕容垂,苻坚讲仁义,不肯杀,还委以重任,却又私幸小段氏,慕容垂能不怒乎?

  苻坚在建章宫批阅奏章,其弟阳平公苻融、尚书仆射仇腾在座,见到陈操之,苻坚含笑问:“陈使臣今日未去甘露宫为朕母后讲经吗?”苻坚在甘露宫有耳目,知道陈操之隔日进宫为其母苟太后讲经,苻坚奇怪的是他母后面对陈操之这样的俊俏郎君竟不起异心,只是专心学佛的样子,所以苻坚虽然放下心来不会再多个义父,却难免有些奇怪——

  陈操之故作怒气道:“外臣并非出家人,乃是堂堂使臣,陛下以闲僧游道视我乎!”

  苻坚诧异道:“陈使臣何出此言,朕对陈使臣甚是敬重,朕之母后也对陈使臣甚是敬重。”

  陈操之道:“外臣奉君命至此,是为两国友好,以我江东精良的兵器与贵国交换马匹,此乃互利互惠之事,外臣至长安已逾半月,但王尚书却迟迟不与外臣举行和谈,不知是何道理?”

  苻坚道:“王尚书近日为抗蝗灾鞠躬尽力,陈使臣也是知道的。”

  陈操之道:“王尚书固然日理万机,但贵国难道除了王尚书就不能有与外臣和谈之人了吗?”

  苻坚宽厚一笑,说道:“也罢,就让尚书仆射仇腾暂代王尚书与陈使臣商谈吧。”

  一边的仇腾赶紧道:“臣仇腾领旨。”

  苻坚答应得这么爽快显然有诈,应该还是拖字诀,让和谈旷日持久,然后放出风声说陈操之已在长安为官,逼得陈操之有家难回、有国难奔。

  陈操之必须尽快与氐秦达成协议,离开长安,这似乎还得从苟太后入手,曲线救国,正此之谓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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